清明节,是全国人民祭奠逝者的日子,但在这一天,我身边的亲人却差点成为被祭祀的“先人”。她就是我81岁的奶奶,一个有十几年糖尿病史的糖尿病人,因右腿胫腓骨骨折,术后伤口无法愈合,伤口对身体消耗太大,在两个多月的辛苦就医后,最终成为没有知觉的“活死人”。
医院,当医生告知家属,病人治愈希望渺茫,最好的结果就是植物人时,妻子在就诊大厅外呜呜大哭。她不明白,两个多月前还精神矍铄、爱逗乐、爱开玩笑的老太太,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。她紧紧抱着我,泪水湿了我的衣服,她哭得很伤心:“奶奶以后再也不会站在门口等我们回家,走的时候使劲留我们了……”是呀,谁能想到一个身板硬朗、生性乐观好强的老人怎么会因为一条腿的骨折这样只需“一个小手术”(医生语)就能搞定的疾病,现在却连命都快要搭上了?
妻子善良知礼,在老人就医的过程中,一直对医生充满信任,即使当结果与医生的描述和预期很不一样,即使中间存在很多疑问,即使当亲戚告诉她“医生都是小病大治、要强势时”,她们还是选择了“听医生的,因为他们专业”。但当最终的结果来临,她才对之前的“就医”过程表示出失望。她觉得自己就像傻瓜一样,医生让做手术做手术,医生让交钱交钱,等老人救无可救时她才从别的医生,护士,街坊四邻嘴里听说:糖尿病人的伤口不好愈合,骨折可以不做手术保守治疗的……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恢复的慢……
她茫然了,她一直以为医生会为患者着想,会为患者选择一个最优的治疗方案,现在的结果却是花了最多的钱,得到一个最坏的治疗结果。她不知道该怎么办,唯有将自己的就医过程尽可能客观地描述出来,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网友的建议和帮助。也希望有过类似“就医”经历的人们,可以体会亲人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无奈和悲伤,以及面对过程和结果时的无助与迷茫。
1、一个“小手术”
骨折之前,老人脑血栓恢复得不错,已经能在家人搀扶下慢慢走路。
春节时老人与孙女合影
大年初二,看着聚在一起孙子孙女几家人,老人心情挺好,下午做完康复活动休息时,因右脚支撑力度小,从床上滑了下来,2月10医院。门诊侯大夫接诊后,经拍片检查确诊为右腿胫腓骨骨折,采取了石膏板临时固定,并说第二天做个小手术。第二天,因为测试血糖高于9,手术暂缓。2月12日早晨,测试血糖为6点多,医生说可以手术了,时间定在9点半,然医院匆忙签了手术确认单。整个过程也就几十秒的时间,妻子家人没有被告知手术的具体,以及可能的风险,她们满怀希望地以为这个“小手术”后,老人就等着康复了,却没想到这个记忆以来老人做的唯一一个手术,最终会成为老人及她们的噩梦。
2、两个伤口好不了,医生建议再来一刀
2月16日左右换药时,妻子发现老人胫骨上方有20厘米左右长的伤口,而且伤口没有闭合,腓骨外侧有钢板露出,接口处有黄色物质。换药医生说,黄色物质为肉芽,钢板外漏不正常。然后做了简单包扎,说待会喊主治医师过来看下。妻子等到晚上,一直没等到主治医师,便找了过去,候医生解释:可能是线缝得太松。2月17日,换药医生同另一位医生,在病房里为老太太的胫骨外侧伤口补缝了一针,为腓骨外侧伤口补缝了两针。
在后续换了几次药后发现,伤口一直没有愈合,并且伤口周围开始发黑。医生说像干性坏疽。但医生并没有采取措施,一直对伤口使用碘酒伏消毒后包扎起来完事,后来在家人的要求下使用过胰岛素和庆大霉素分别湿敷了一次,但情况依然未见好转,坏死的面积越来越大。
主治医生解释是因为病人的腿时常不自主抽动,导致肌腱跳出,影响伤口愈合,建议切断肌腱。妻子及家人经过慎重考虑后,同意医生意见。后来医生并没有进行肌腱手术,医院的一位专家,专家建议做皮瓣移植。医院专家经过沟通后,了解到皮瓣移植是在左腿上对称取皮瓣,移植到右腿上,专家说手术难度比较大,也不一定成活,最终放弃皮瓣移植。
皮瓣移植做不了,腿也不能任其坏死下去,妻子把这个情况反映给了科室主任------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张主任,主任为老人做了清创手术,答应再想想别的办法。
3月5日,张主任介绍,医院有位研究创面的专家,约好3月8日带病人去看看。因为考虑到老人不便,经沟通,医生便拍了老人的伤口部位图片。医院的专家看后建议,保守治疗的话,医院换4-5次药,如情况稳定,可回家换药,医院检查观察即可。
3、要腿还是要命?
专家意见给了妻子及家人很大的希望。医院换了几次药之后,张主任找家人谈话,说情况越来越严重了-------固定钢板的钢钉已经松动,顺着钢钉的孔,会发生骨髓感染,医院治疗或者截肢。否则会有生命危险。
对于满怀期待的妻子及家人来说,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:不但没有盼来老人身体康复,却要81岁的老人面临截肢的伤痛!而在最开始,他们仅仅被告知只是一个“小手术”,医院,花费了数万元,现在却要面临这样的结果?
要腿还是要命?思虑再三,妻子家人最终决定转院济南,接受截肢。
医院后,经过各项检查,医生认为老人营养不良、蛋白质低、电解质紊乱,缺钾、缺钠,有间歇性肺炎,不适合截肢手术,建议转入ICU重症监护室进行观察治疗,等身体调养过来再行截肢手术。
4、要生还是要死?
3月31医院呼吸科住院,当晚老人哮喘加重。第二天,呼吸科主任给换了抗生素(比之前的副作用大),结果老人恶心呕吐,哮喘并未见好转。4月1日夜间,病人哮喘进一步加重,4月2日早饭时发生窒息,经紧急抢救,心跳血压回复正常,转入ICU继续治疗,重度昏迷,使用呼吸机维持呼吸。
住院期间的老人
按照ICU主治医生介绍,老人心脏、血压、体温正常,自主呼吸微弱,无自主意识,对刺激无反应,恢复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,救治的价值非常小,即使终有一日醒过来,也肯定到不了之前醒时的状态。妻子家人可以做的同样是两个选择:或者选择希望渺茫,最大希望为植物人结果的治疗,或者拉回家准备后事。候医生介绍,按老人当时的状况,如果拔掉呼吸机,最多可以自主呼吸20分钟。
而这,其实就是生与死的时间距离。如何选择?
妻子及家人实在不愿信基督的老人再遭受太多痛苦,综合其他病人的状况和农村现状,他们决定如果第二天早上还不能恢复自主呼吸就接老人回家。为了拖延那20分钟,在回村的车上,他们安装了呼吸器。4月4日一清早,妻子的父亲和弟妹们把老人接回,轮流为老人按压呼吸器,最终回到了50里路程的家里。
5、最后的20分钟,与24小时
回家后,是最难熬、最揪心的时间,妻子的亲人们近距离看着老人,然后为她一下一下地送着呼吸,她们生怕自己一停下来,老人就将离去。摸着老人依然温热的身体,和不时眨巴的眼睛,她们不愿意放弃也不愿相信自己的亲人就要这样离去。那个过程,用妻子的话说,就是眼睁睁看着老人去世的过程,心真得很痛。中间,她们哭了很多次,在亲戚的劝说下,她们不情愿的摘下了老人面部的呼吸器,她们觉得该去的,终究要去,她们留不住,也不能再留了。那时,我正好在门外。忽然间听到几声爆发的嚎啕,心想大事不好,赶紧冲进了屋,正看见了妻子姐妹痛彻心扉地哭喊。
眼睁睁地看着老人去世的过程,不知有多少人经历或体会过,反正,那时的我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,我实在不愿意在屋里多待一会儿,但又不得不在这最后的时候守着老人。我知道妻子他们内心痛苦有多大。
但更为痛心的是,停止了呼吸机后,老人一直在自主呼吸,虽然肺部有响亮地丝丝地声音,但她一直在呼吸着,一钟,两分钟……几十分钟过去了……
或许老人有着强大的求生欲望,她虽然没有知觉,但她应该有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生命感知,能感受到很多亲人从外地迅速赶回到她身边,她希望自己继续活着。时间一分分过去。在她肺部咳出的痰被一遍遍地及时清理完后,她安静了许多。就那样平躺、侧躺着。直接穿过深夜,到达第二天的上午。
曾经穿越悲痛、回复平静、坚定等待最后一刻来临的妻子和她的家人们,这时有些动摇了。而我也在悲痛之外,生出些许愤怒:当时医生的说法究竟是因为工作水平还是为了让老人早点出院?对于老人和亲人们来说,20分钟和24小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!
从医院回来24小时了,老人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没有停止呼吸,灵床和寿衣已经备好,亲人们一张张脸伤心的通红。妻子她们不能理解医生最后说的话,当晚从外地赶回来的亲人们也都愤怒了:我们不能看着老人在家活活饿死吧!大家一致同意将老人重新送回IUC。
整整一层的行政办公室,挂着好几个副院长室的牌子,却不见正院长的办公室,院长接待室空无一人,好容易找到主管医患纠纷的院长助理的办公室,多次敲门无人应声,医院一楼的院子内失声大哭,她怨恨自己不懂医术,无法救治亲人;面对庞大的医疗体系,她申诉无门。回想起自己对医生的信任和听从,她觉得自己就是等待被宰割的羔羊,无知,也无从反抗。
终于找到主管医患关系的院长助理,他坚持医生没有责任,如果还有异议,可以做医疗事故鉴定,实在不行还可以到法院起诉……
一切到此,暂告一段落:老人继续在病房里等待希望渺茫的康复,医院继续在众多求医者中看惯生死,而妻子和她的家长,则正经历一场亲人生死劫,并准备不知如何开始、如何进行、又将如何结束的医疗事故申诉之路。
现在,她们正等着医疗鉴定,打算寻求律师、医生等专业人士的帮助和指导。他们即将失去亲人,但不知道会不会赢得鉴定的胜利------而这,不仅是对至亲老人的告慰,也是对自己曾经遵纪守法、信任医生的奖赏。
欢迎有相关经验的医生、律师或病友留言指导!不胜感激!
致读友:如文中图片给您带来不适,万望大家多包涵!
北京治疗白癜风优势北京治疗白癜风总共要多少钱